戴永瑞

  六月里天气有时闷热，但水乡的绿色让我们的心感到清凉。端午节还没有到，我们兄弟几个喜欢跟着大人到水边去，水边长着茂密的芦苇。我们在芦苇从里穿来穿去，哪管大人们顶着烈日打了多少粽叶。

  但最终吸引我们的还是芦苇，夏天的芦苇像乡下蹿着个子的女孩。前几天它们还没有我们高，一场雨浇来，现在居然没过了我们的头顶。我们在芦苇下面踮着脚尖，想看看阳光下的芦苇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，但一切都让我们失望。我们只感受到天空下绿色的柔光以及清凉的风在头顶上奔跑着。妈妈就在不远处打着粽叶，芦苇叶子披着闪烁着阳光的颜色，妈妈选择好了个儿大的，小心地从芦苇秆上拽下来，“咔嚓”一声脆响，芦苇叶离开的那一刻有些缠绵，但还是显得很坚决。我们看着妈妈的动作竟傻了，妈妈轻盈的动作里面有许多不舍和迟疑。

  我们也学着妈妈那样，掰下芦苇秆，但动作很粗暴。妈妈用眼神制止我们，告诉我们要选择个大的，留着那此狭长的鲜嫩的，它们还要成长。她说，动作也要轻柔点，就像在安慰、轻抚。也是那时，我们懂得了任何自然的生命都应该受到尊重。它们和我们人类一样肯定也有与生俱来的各种感觉。想不到，平时脾气火爆的妈妈此刻显得那样的温柔细腻。

  一枚枚苇叶从苇秆上脱离下来，一股股清香也随着我们的手指从空中倾泻而下，那刻，满眼的绿色在空中辉映着。我们迫不及待选择一些韧劲强些的叶子，就翻卷着做出了苇叶哨子，吹着哨子，那流畅的哨音像轻轻的流水，空气中就有了“青色”的风，淡淡的清香也随着满溢开来。

  妈妈回家后，为防止苇叶脱水变脆，也防止生虫，就将这些苇叶用热水淖了，叠放着，用绳子扣在一起，晾千后就挂在自家的墙上。我们感到不解，她笑着，这样存起来想什么时候吃粽子就什么时候裹。

  再后来，我就看到妈妈不会再空闲着，她不是在家里裹粽子，就是被请去帮人家。端午越来越近了，我们到水边找来葛蒲，又从屋后割来艾草，最后找来几颗蒜头，用红绳子捆扎好。妈妈要我们把它们悬吊在门楣上。当一切完毕的时候，屋里煮好的粽子已经飘出了香味。那袅袅的香味与水乡的芦苇清香相呼应，顷刻间包围了整个村庄。

  就在那一刻苇叶成了名副其实的粽叶了，就像我们长大一样，一夜之间感到自己突然长高，突然懂事，也感受到世间满满的柔情，如苇香一般，正随风投入怀中，沁人心脾······